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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正泉当然还不只为着自己的良心和前程着想,他还有一个顾虑,舒建军已经开始收购龙溪乡的木材,如果得罪了他,那今年龙溪乡的特产税就是一句空话了。
想到这里,周正泉用手在舒建军肩上拍了拍,对他说,你老同学的话我当然得认真考虑,这样吧,蒋国帅的事我一个人也拍不了板,乡里是集体决策,等我开个会大家一起来定吧。
舒建军就笑着说道,你们那一套搞法我还不知道?名义上是集体决策,实际上是你一把手说了算,只要你通了就什么都通了。
周正泉说,你这样的人如果搞政治一定很可怕。
舒建军就站起身,说李书记托付的事情,老同学不看僧面看佛面,一定会妥善处理的,我恭候你的佳音。
八
舒建军走后,周正泉把顾定山叫到办公室,要他放人。
顾定山很惊讶,盯住周正泉说,这么快就放人,怎么向老百姓交代?周正泉吼道,老百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?老百姓你要他圆他就圆,要他扁他就扁,还不好交代?顾定山还是不明白,周正泉放低了声音说,顾大所长我问你,你抓蒋国帅的目的是什么?顾定山说,维护纳税环境,完成税收任务呀。
周正泉说,完不成税收呢?顾定山说,要一票否决。
周正泉说,现在你抓了人,尽管税收上去了,人家还是要否决你,怎么办?顾定山就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周正泉又说,我们的工作不就一个目的,挖空心思不让人否决么?好了,不多说了,你先放了人再说。
放了蒋国帅,全乡上下一片哗然。
干部说,这么兴师动众把人抓来,放个屁的工夫不到就把人放掉了,乡政府还不威信扫地,今后什么工作也别想开展了!
群众说,周正泉原来是一个软壳动物,舒建军一句话他就当成了圣旨,莫不是得了他的好处?周正泉对此不理不睬,却悄悄告诉顾定山说放了人后你要做两件事:一是抓紧把蒋国帅三兄弟横行乡里的材料整理出来;二是明天晚上再秘密把他抓回来,带到一个任何人也不知道的地方,要他把偷税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,准备向法庭起诉他们。
顾定山得了周正泉的话,立即喊上两个最贴心的干警,穿了便服,趁黑潜入蒋家村。
蒋家三兄弟此时正在家里举杯庆贺蒋国帅的归来,一个个眉飞色舞的。
蒋国帅跟蒋国相、蒋国臣碰了碰杯,说多亏两位兄弟暗中相助,我喝下这杯,表示感谢。
蒋国相说,你说错了,不是我两兄弟暗中相助,是李书记和舒老板给周正泉施加了压力,他才放你出来的。
蒋国臣也说,是呀,李书记和舒老板可是我们的大恩人,我们得找个机会好好谢一谢他俩才是。
蒋国帅也牛气地说,周正泉也是自不量力,想在太岁头上动土,他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,在乡里面多少还算把角色,可到了李书记和舒老板面前,他算条卵!
三人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胡吹海侃,直闹到夜深才各自散去。
不想顾定山几个早守在蒋国帅的屋外了,蒋国帅刚上床迷迷糊糊睡着,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去,把他从床上提起来,用麻袋一罩,扛了就走。
这次行动除了周正泉和顾定山几个,连毛富发都不知道,所以舒建军再一次找到周正泉,朝他要人的时候,他就矢口否认,不是自己所为。
舒建军说,除了你周书记,谁敢动蒋家三兄弟?什么人吃了豹子胆?周正泉说,这几年蒋家兄弟搞得这么红火,平时又那么霸道,难免不得罪人,我们把蒋国帅一抓,他们本来高兴得不得了,可还没高兴够,我们又把蒋国帅放了,他们心里就不平衡了,心想你们乡政府也太无能了点,连蒋家兄弟都治不了,于是把蒋国帅抓走了,要做个样子给乡政府看看。
舒建军半信半疑地说,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,莫非你知道内幕?周正泉说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见你很在乎蒋家的事,这不是帮你瞎猜么?你又算到了我的头上,以后我还敢帮你么?舒建军虽然觉得这事蹊跷,估猜十有八九是周正泉搞的鬼,可又没什么依据,只好怅然回了窑山。
不过舒建军并没就此放手,当天就停了龙溪乡的木材收购。
现在不比前几年,木材都是定点定量砍伐和收购,买方和购方必须持有从林业局严格报批下来的手续。
这次龙溪乡老百姓砍伐木材都是拿的乡政府统一办的砍伐证,现在砍倒的木材大部分还没脱手,舒建军停就了收购,别的地方没有手续也不敢来收购,于是纷纷跑进乡政府,要周正泉和毛富发解决问题。
周正泉虽然估计到舒建军会来这一手,却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。
周正泉也没别的办法,叫顾定山把大头约到一个秘密处所,要大头再帮一次忙。
大头见周正泉和顾定山两个人一起来找他,知道事情很重要,没等周正泉开口,他就习惯性地一拍胸脯说,周书记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,我一定按你的指示办。
顾定山给大头递一支烟,又啪地打燃打火机,给他点上,笑着说,你别急,听周书记慢慢跟你说。
大头也笑了,嘴鼻齐用,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,朗声说,周书记你发话吧。
周正泉这才开口道,大头你也知道了,舒建军已经停了龙溪乡的木材收购,你也是龙溪人,知道龙溪没什么经济来源,砍下的木材卖不出去就断了财路,我想让你做舒建军一下。
大头一听要做舒建军,就来了劲,叫道,这舒建军也太狂了,比过去的资本家还狠,一车煤从窑山运到县城的煤炭公司,50多公里,他才给10元运费,我们起早摸黑给他拖煤,一天累死累活跑两趟,才二十来块,几次要他提高运费他都压着不提,我们几个跑运输的哥们儿早就想做他了。
大头说得兴奋了,就把两个拳头攥得铁紧,做了个敲山震虎的动作,臂膀上的关节挣得嘎嘎直响,大声问,周书记你说,是做他的耳朵鼻子还是手脚卵子?周正泉就笑了,说你这样做是违法的,我的意思是,你们不是要求他提高运费,他不肯提是么?大头说,是呀,他不提我们也没办法。
周正泉说,怎么没办法?你们要动脑筋呀。
见周正泉老绕圈子,大头一时又明白不了,一旁的顾定山早不耐烦了,训大头道,你呀就是笨,你就不知道把你的哥们儿都发动起来,把几十辆拖拉机全部停在窑山,堵死舒建军的窑口,让他再来向你们下跪?大头闻言,一拍脑门说,这是好主意,我们怎么没想到呢?把他的窑口堵死,不但外面的车进去运煤运不成,就是窑里面的煤想推出来也推不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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