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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上竟还穿着前日的盔甲，这盔甲上还沾着血呢，不都说贵人出身矜贵，被养得细皮嫩肉的么？这世子爷就差披头散发了，下巴的青茬也不刮......
小兵不敢多打量，磕磕巴巴道：“世、世子爷，我家大人是兵马都监段珩，赤焰军那边将玉佩交给了段大人，段大人叫我来归还玉佩。”
谢栯沉默着，好半晌才伸手将玉佩接了过来。
小兵见他神色有些不对，也不敢多问，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徐宅。
“世子，”
林逸亭与柯浔言走了过来，林逸亭轻声劝慰：“你也去歇会儿吧，陶霁那边有我们守着，纪珈芙熬了不少药，她暂时不会有事的。”
柯浔言附和道：“是啊，我们知道你难受，陶霁那么喜欢你，如果她还醒着，定是不愿见到你这样折磨自己，你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......”
林逸亭说话时，谢栯没甚么反应，反倒是柯浔言提到‘喜欢’‘醒着’二字，叫谢栯睫毛颤了颤。
他声音很低：“我没事。”
林逸亭低声叹了口气，重新劝道：“蒋翎与傅书芩她们打算明日去趟鹿鸣镇，蒋翎说她去拜拜邹婶提到的那个傩母像，说不准真能保佑陶霁，世子，你放宽心，那鲁多说的那味药材兴许真的有用。”
谢栯点点头：“知道了。”
见他跟变了个人似得，林逸亭心知谢栯是疼入骨髓，他张了张嘴，还想安慰几句，话在嘴里滚了几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陶霁这两日的状态很差。
昨日好歹还有些反应，还能吐出几口血来，今日她躺在榻上，若非是胸前还起伏着，当真会以为她......
林逸亭眸中闪过不忍，到底是没有开口，与柯浔言一道离开了。
徐宅的大门口只剩谢栯一人，方才在他们说话的间隙，天已渐渐黑了。
年轻人垂着眼，有些麻木地转身往屋子里走。
陶霁身上那套盔甲已被纪珈芙换下，身上的伤口亦处理过，换了身干净的寝衣，她就静静躺在那里，唇色泛白，瞧着一丝生机也无。
谢栯蹲下身子，想去握她的手，又担心弄疼她，只得紧紧掐住床沿，用力到指节都泛白。
“陶陶，”
他声音很轻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：“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？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，你醒来，以后我不会叫你再吃苦，你别丢下我，我说过，生同衾，死同穴，你还没嫁给我呢......”
床上的人儿又岂会回答他？
谢栯脸上也没什么血色，陶霁不回答他，他就一直不厌其烦地与她说话，说到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，蓄在眼眶的泪又砸在床沿。
年轻人出身矜贵，又得贵妃姑母撑腰，在上京几乎就是横着走，饶是有些世宦子弟看不惯他，也只得避着他走。
他自认这十八年来，没有甚么他得不到的东西，没有什么他完成不了的事。
可这些又有什么用？
倘若能用这些做交换，他愿意用他拥有的一切来换得陶霁苏醒。
谢栯开始后悔，后悔过去的这么多年只知玩乐，后悔在国子监为何不多学些药理知识，后悔为何没有早些发现她的不对劲，那日她的咳症都那么明显了，他竟还觉得她只是染了风寒。
他无力低下头，语气颓然：“我真失败......”
又陪着陶霁待了一会儿，与她说了些从前的事，谢栯愈发觉得心脏疼得厉害，他闭了闭眼，将陶霁身上的被褥掖好，转而独自出了徐宅的大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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