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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寒宵执起铜壶,不紧不慢地斟了盏茶,“你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,滥贪口腹之欲,你的阿兄焉能看你如此?”
“我竟不知自己还有个姓孟的兄长……”
她意味不明地一哂。
“我与姜兄交好,姑且算你半个兄长,何况。”
他呷了口茶,“你不是最爱吃鳜鱼?白龙臛称得上鳜鱼中的极品,不比劳什子酥山好上许多?”
这话一出,雁无书的身形一僵,突地直起身子,略显慌乱道:“卑下且去更个衣。”
姜聆月都禁不住瞪大了眼,“你怎知……”
实则孟寒宵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脱口就是她的喜好,一时愣了神,反应过来抢声道:“自是你阿兄说的!”
话是如此,可他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,指节和耳尖都攀上了胭脂般的淡红色。
姜聆月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,环顾四周,压着声探问:“你可曾、可曾做过一个怪梦,梦里是另一个自己的一生?”
孟寒宵不明就里,问:“什么另一个自己?”
她看他神态不似作伪,来不及细问,驿卒就从庖屋折返了,她不得不偃旗息鼓,将心思放在问讯姑墨使团一事上。
想来孟寒宵在刑部历练出了几分真才实干,著筷相击、肉山脯林之间,他几句谈笑,就不着痕迹地将使团的底细探了个明了。
使团里除却几个领头的使臣被安排在上房,其余人皆在下房的大通铺,等闲并无接触凤凰钗的时机。
上房几位使臣中,当属诺布的证词最为关键,然而酒足饭饱以后,他的说辞还是与卷宗上一般无二,一时间找不出破绽,余下一个名为平措的使臣,与合罗同为副使,滴酒不沾身,问起那一夜也是三缄其口,断言自己睡死过去,不曾听到半点响动。
可是合罗的厢房与他仅有一墙之隔,诺布的厢房正在他对面,他这样武断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。
孟寒宵观之只是一笑,收回要与平措对饮的酒盏,纤长的指节在白玉腰带摩挲一下,解下一个葡萄藤纹的承露囊,略微动作,露出里头银牌的一角,貌不经意道:“不知诸位可有耳闻过不夜坊?”
使团众人面面相觑,俱都摸不着头脑,诺布更是直言:“四海内外谁人不知汴京一百一十八坊,平康坊红拂绿绮,东西二市包罗万象,真真是回望绣成堆,千门次第开。
从来没有听闻过还有一个不夜坊啊。”
姜聆月倒是有印象,汴京早年间确有一个声势浩大的不夜坊,但是自谢寰掌权以后,严查博戏驰逐,这些勾当大半覆灭了,想来孟寒宵是觉出什么蹊跷,在这使诈罢了。
她一面代为转述,一面打眼看着,并不插话。
却见孟寒宵垂下眼睫,唇齿张合间,真假参半之话信口而出:“诸位有所不知。
所谓不夜坊,其实是汴京的头号柜坊,明面上是作兑放钱票、凭帖取物之用,地下还经营着一座人声如沸的赌坊,不论士庶皆可入内赌博……大梁实行严苛的禁赌令,前不久这赌坊被我的同僚查封了,从中搜出的赃物就有这块银牌……”
“银牌上书,‘龟兹都护府赐婆楼迦使臣合罗’。”
气氛为之一滞,他薄唇一勾,眉眼透出戏谑之意,“这不正是街谈巷议的、凤凰钗失窃案的主使人?可笑可叹,一个嗜赌如命的亡命徒,为了赌钱竟连使团视为大宗的宝物都敢窃夺。
这样的人,怎么堪任副使的?”
“究竟是谁提拔——是谁举荐的他?还是说,姑墨根本不是诚心与我朝交好。
这才遣他来使?”
话音落地,室内一片死寂,四下无人应声,姜聆月的视线中,唯有日光一寸寸西斜下去的,金色的光晕透过槛窗,在乌木桌椅上缓缓洇开,顺着糙朽的桌面,一直攀缘到男子微微发颤的、持着瓷盏的手臂。
所有人都不谋而合地将目光投向男子——那个名叫平措的使臣,在这无声而昏钝的凌迟中,忽听“哐当——”
一道裂声,瓷盏在金光中化作千百块碎片,他沿着桌脚瘫软下去,瘫倒在一片碎瓷片里,血水和泪水混作一团,他一边哀哀地哭泣,一边剖白实情。
“合罗、合罗是我亡妻阿什娜的兄弟……阿什娜是全姑墨最美丽、最温柔的女子。
我们一起长大,她会歌舞、善医术,与我生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,她是我唯一的挚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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