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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妄耷拉着脑袋沉默。
忍气吞声的模样更拱傅玉呈的火，他把电扇调高一档，拎起领口对着吹，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。
灶上还熬着中药，砂锅里的水“咕嘟咕嘟”
快开了，药汤翻滚，房间被刺鼻的酸腐填满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“陈妄我问你，”
傅玉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耐心地问，“你为什么不想闹大，费了一年的劲是这个结果，你就认了？”
“我不想认，但我也不想……”
“你不想什么？”
陈妄说话说一半，傅玉呈的火气一下就又顶上来了，抬起陈妄的下巴迫使他面向自己，“沉默不是最好的武器，你不争取，你什么都接受，钟摆也不会永远停在中间。”
陈妄抠破了腿上的疹子。
傅玉呈说累了，伸脚把凳子拖过来坐下：“陈妄哪怕你为自己争一句呢？当年在法庭上，你也——”
“别说了。”
陈妄喃喃开口，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曾有一位画像师认为他不具备“少年刑犯”
的特征，所以到狱中见他，带来无数台摄影机对着他，采访他，只要他说出实情，就能为他争取减刑的机会，陈妄没要。
现在也是一样，陈妄再也不想被瞩目了。
“哥，我是自愿替你顶罪的。”
陈妄握住傅玉呈的手，“你不用因为内疚给我做这做那。”
“你怎么可能是自愿的？你当时成绩都赶上来了，老师也说你能上重点校，现在你跟我说，你放着大好前途不要，要去坐牢？”
傅玉呈反握住他的手，压低声音问，“你跟我说实话，当初是不是苏小莹逼你的？”
“不是。
我是不想在家待着了，我受不了了。”
陈妄的声音带上了哭腔，“傅叔叔打我妈，打我，我害怕，我等不到出省上大学了，我想马上就走，去你寝室睡地板也行，去睡桥洞也行，只要能离开家里，我去哪都行……”
傅玉呈如遭雷击，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：“你就为这个替我的？”
陈妄点点头：“所以哥，你有你的生活，别再为我的事操心了。”
他笑了笑，语气十分放松，“我可以开网店做生意，还可以做日结，不一定非得上大学才有出路。”
“你必须得上大学！”
傅玉呈甩开他的手站起来，“卖袜子那算什么出路？你真把卢自心的话当真了？今天网店赚钱，明天新政策一出全玩完！”
网店是他和陈伟豪的心血，虽不是什么百强店铺，但至少能养活自己，而且他还用网店的收入替傅玉呈还债，傅玉呈凭什么捕风捉影地妄加论断？
陈妄皱眉仰起头：“我知道你看不起我——”
“我确实看不起你橡皮泥的性格。”
傅玉呈打断他，“谁都能把你搓圆捏扁，谁都能踩你一脚，可你是个人啊陈妄，你自己不站起来谁还在乎你！”
“所以你别管我了！
是，我是因为替你顶罪没上成大学，这我认了，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，现在不想申诉放弃成绩也是我选的！
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，不用为了缓解你的内疚逼我上大学！
我和你不一样，我就是普通人，我喜欢住出租屋，就算我像老鼠一样活着也跟你没关系！”
话音落下，陈妄呼吸一滞，他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些话来。
傅玉呈的视线是悬在他上方的利剑，还未落下，他已被剑气千刀万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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