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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温，潮湿，酸苦，强压，种种不适将他紧缚起来，他犹如回到了十五岁那年，傅定国和苏小莹吵架的日子。
他是伫立天地间一根渺小的草，多么轻微的一阵风都能吹得他折腰。
他果然不配过上好日子。
一时冲动吼完这番话，陈妄不知该如何收场，找出一条短裤套上就往门口去，这里他也不想待了。
系鞋带时，傅玉呈的声音在卧室响起：“你就是这么想我的？”
他缄默。
“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？你也不需要我管你？是不是！”
砰！
卧室传出一阵巨响，陈妄吓得心脏直突突，蹑手蹑脚回去一看，那把红色塑料凳被傅玉呈砸断一条腿。
“给你找这么多辅导书是我自作主张，天天揪着你抹药是我多此一举！”
眼见傅玉呈把桌上半人高的辅导书挥到地上，又翻出全部的湿疹药膏砸进垃圾桶，然后毫无征兆地出来，和他视线相交，再蓦然分开。
“哥……”
傅玉呈走进厨房，徒手端起滚烫的砂锅砸在地上：“我天天忍着苦味给你煎中药都是我自作自受！”
稀里哗啦的瓷片嘣到陈妄脚下，弹起来在他脚踝划开一条口子。
他吓坏了，又害怕傅玉呈伤到自己，跑过去搂住傅玉呈的腰：“哥别砸了……我错了，我不该说那些话……”
他拦不住傅玉呈，像条尾巴似的被拖回屋里。
傅玉呈翻出抽屉里的电子板使劲掰开，板子四分五裂。
陈妄瞳孔骤缩，拦着傅玉呈又是哭又是喊：“哥你别！
别掰了！
这都做一个月了……我错了我错了！”
“我一天到晚在实验室忙到死想多赚点钱是我自讨苦吃，”
傅玉呈一根一根掰开陈妄的手指，“我非得逼着你拿我当哥是我自作多情！”
陈妄没站稳跌在地上，板子的碎片、电线、焊接点什么的在他眼前扑簌落下，一个月的心血都被傅玉呈砸进了垃圾桶。
他彻底崩溃了，抱着傅玉呈一条小腿泣不成声：“我知道错了哥……我上大学，我全听你的……明天我就去电视台，我找律师，我、我找教育院……”
“你怎么会错呢，从头到尾，没有一件事是你自愿的。”
傅玉呈弯腰撸掉他的手，拽他站起来，“把你照顾成这样，我不是一个好哥哥。”
蘭生
傅玉呈这话说得决然，虽是对着他说的，视线却好像穿过他看向了另一边，仿佛他是一团空气，他不存在这个家里。
陈妄慌了神，想拉傅玉呈的手，但被那张紧绷铁青的脸吓住了，动了动手指，没敢伸手。
“求求你，别生气了好不好，”
他嗫嚅道，“别不要我……”
“就这样吧。”
傅玉呈盖棺定论。
屋里面入目皆是狼藉，砂锅碎了，中药渣的气味再无遮挡，渗透进每一丝空气、每一寸织物里，那气味令人作呕。
可现在陈妄没有想逃的冲动了，他眼神黏在傅玉呈身上，傅玉呈身上似乎有无数根细线，另一端连结在他心脏上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心绪。
在看到对方坐在床边后，他悄悄松了一口气——只要不是离开家，怎么样都没关系。
“哥……”
他小声喊了一句，好几秒之后才说，“我去收拾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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